#张沁丹##独角戏谨遵医嘱# 谨遵医嘱:直面阿尔兹海默症的女人,奔跑,摔倒,不转弯 珍妮特·温特森在《我要快乐,不必正常》中写道:“寻获与丧失、遗忘与记忆、离去与归来从未停止。生命的全部即关乎再一次机会,我们有生之日,直到最后一刻,永远都有再一次的机会。” 《谨遵医嘱》即是一个关于「记忆」、关于「寻获与丧失」、也关于「机会」的故事。患阿尔兹海默症的马勤不断向内向外对话,踏上一场尚未完赛的马拉松。 创作者在「真实」和「虚构」之间达成了微妙的默契。哈哈岛看似是一个一切愿望都能被实现的魔法世界,马勤想要的东西在这里应有尽有,但它绝非一个纯粹理想化的空间,来自外部诋毁审判的声音同样嘈杂,疾病依然有着不可逆转的进程。二者之间不存在巨大的裂隙,是朋友伴侣为马勤保管的记忆和爱、也是马勤努力寻找的点亮生活的乐趣填补了这些空白。 在豆瓣的本剧词条下刷到一条短评:看了男卡版本之后好奇女患者也能得到这么多无怨无悔的支持吗?也会生完儿子生孙子? 张沁丹用她的剧本完美地回答了这样的质疑:第一个问题,是的;第二个问题,不。 我想在此处借用《她厌》中的一句台词可以完成解释:“女人统治世界的方式与男人不同,我们可以制定自己的规则。” 马勤和好朋友“宝子”、伴侣“何小何”的相处模式是轻盈的,即便那些刀子嘴豆腐心的冲突也都显得温暖可爱;同时也是磅礴盛大的,稳固到能一起承担得起生老病死的承诺。 马勤与其搏斗的“大头喜字怪”的设计更是直白到会令女生们会心一笑的隐喻。恩格斯早就提出:“现代的个体家庭建立在公开的或隐蔽的妇女的家务奴隶制之上。”在舞台上看到马勤被硕大无比的鲜红喜字压在身下是一种感同身受的触目惊心,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结构性的压迫在此刻被无比直观地具像化呈现,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我们的马勤没有被打败也没有屈服。 她得到的爱一定比失去的多得多。 她同时也在竭尽所能地给予。在她有清晰的自知力的时候,马勤总在释放善意和活力。她拥有的脚踏实地和真诚温暖的力量成为了推动摇摇欲坠的现实世界实现弥合的动力。 我提及“清晰的自知力”是因为大众化认知中的阿尔兹海默症以“记忆障碍”为主要特征,“老年痴呆”的俗名更使其覆盖上一层污名化的阴影。而这一疾病事实上会导致人格和行为的改变、喜怒无常、认知能力的进行性下降以及失语、失用、失认等多种症状。《谨遵医嘱》中对于疾病的演绎是真实的,可以看出演员下了很大功夫进行细节刻画。艺术的边界在此处延伸,或许能起到改变大众错误认知、传递应对疾病的积极态度的作用。在这一层面上,戏剧肩负起了它的社会责任。 最让我产生了一阵莫可名状的感动的是马勤与“禽蛋”互动的部分。角色打破第四面墙与创作者对话,给剧作增添了一层可玩味的meta游戏式的维度。而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在于挣脱被操控的宿命,即使是虚构的角色也会在创作者和观众的爱与滋养下长出血肉,或许某天完整了自己走出了故事、丰满淋漓地站在你面前,此刻作为创作者的你又会作何反应呢? 希望你能永远足够敏锐、足够热忱地感受到创作带来的极致痛苦与极致幸福。 在每一个单元结束时,演员背对我们走向道具库,身影隐没在阴影中音量也逐渐降低,有种电影的淡出蒙太奇感。事实上《谨遵医嘱》也确实是一部“电影感”很强的舞台剧,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尚存的碎片化记忆以非线性的顺序逐个浮上来,带着个体情绪增添的色温色调被加以呈现。一种饱含能量的体验和沟通的完美媒介。 在故事的最后,马勤依旧唱着小猫卡特的歌,执着地从回忆的河流中捕捞小鱼。即使我们的理智早已知晓个体的命运无可避免地将会走向的结局,西西弗斯式的苦行也并非虚妄,因为「切实地对抗」就是意义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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